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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春天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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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無盡階梯的空間中出來,包括被打飛的老大跟休茲,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一樓大廳。原本飄在高塔各處的水晶球也飛回了麥莉手裏。

“一,二,三……奇怪。”

但麥莉數了兩遍,都是只有八顆,少了兩個。

於是她利落地從樓梯上跳下,走近被扔在角落裏排排躺,累到失去意識……或者被失去意識的勇者們。拎起勇者,甩一甩,抖一抖。

當你聽到稀裏嘩啦的聲音時,就會有各種各樣的道具從他們身上掉出來了!

十裏破劍神坐在臺階上,讓管家爺爺給他的臉上塗藥,此刻看著這幅畫面,也有些目瞪口呆:“那個……請問……公主這是在幹什麽呢?”

管家爺爺目不斜視,一臉篤定地信口開河:“收報名費。”

“什麽?”

“勇者勇者向前沖的報名費,場地使用費,錄影費,以及聲援系統的術式使用費。”

十裏破劍神:“……”

他覺得自己不該問的。

對不起,是還在悄悄擔心鬧得這麽大,是不是要賠償全等級勇者隊一些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的自己太天真了。仔細一想也是啊!終究是他們跑過來惹得麻煩,稍微給他們點教訓也是正常的!

然後他又看見麥莉正試圖扒掉某個勇者的衣服。

“噗——咳咳咳咳!”十裏破劍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神情恍惚地想問管家爺爺報名費有這麽高嗎,但轉頭才發現管家爺爺已經不在原地了。

“公主殿下!老夫說過多少次了!您要註意自己的身份和形象!”

十裏破劍神暗自松了口氣,他就說嘛,之前自己那次應該只是不可抗力,畢竟當是他剛被公主從食人花裏救出來,渾身都是泥巴嘛,總不可能是公主習慣於做這種事吧哈哈哈。

然後他就看見管家爺爺的手指向了自己:“這種事就該交給打工的來做!”

十裏破劍神:“誒?”

幾分鐘後,開始挨個扒人家裝備的十裏破劍神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恍惚狀態。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麽?

[嘀,代替公主收集戰利品 任務完成。任務點數+1]

十裏破劍神從來沒有如此迷茫地看過自己頭上飄過的+1。

但他確實是完成了一個任務,並且得到了管家爺爺的讚賞:“做的不錯。好了,把他們都扔出去吧,晚點你那個實習的前輩會負責把他們扔去鄰國的。”

剛剛還覺得再發生什麽事,自己應該都不會更奇怪的十裏破劍神陷入了更深的迷霧之中。

那個休茲前輩?夜天的龍神大人?是實習生?負責把一群被扒光的勇者扔去別國?

雖然已經在這裏待了好幾天,但十裏破劍神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對這座高塔產生了不小的誤解。於是他陷入了深深的沈思,並在工作完成後,再次接受管家爺爺的上藥時,悟了。

“管家大人。”十裏破劍神一臉嚴肅的表示,“非常感謝。”

沒等管家爺爺反應過來,他就擺出了一副沈痛的反省姿勢:

“其實在來到這座高塔之前,我一直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嗯,說與眾不同有些太擡舉自己了,該說是不太正常吧。畢竟似乎一般人並不會為了升級做那麽多重覆的任務。”

“但自從來了這座高塔,我終於認清了事實。”十裏破劍神擡起頭,興高采烈地表示,“之前的那些想法根本就是自我意識過剩,可以說是無病呻吟。因為和前輩公主他們比起來,我完全就是個沒什麽特色的普通人嘛!哈哈哈,這麽一想之前我那些無病呻吟真讓人有些不好意思。”

——在一群腦子都有些不太正常的人之中,某種意義上最不正常的那個,因為評判標準本身的異常,對世界的認知出現了極大偏差。

可惜,這裏沒有真正的正常人能提醒他了。

甚至還有人在推波助瀾。

管家爺爺欣慰地拍了拍十裏破劍神的肩膀:“你能有這樣的自知之明非常不錯,只要能再多意識到一些公主殿下的高貴與偉大,說不定你很快就能拜托打工的身份,晉級為正式員工了。可比那個實習的有出息太多了。”

“真的嗎!”十裏破劍神雙眼發亮,“沒想到我竟然能在一件事上超過前輩,這可真是太……說到這個,前輩人呢?”

他環視周圍,才發現從無盡階梯出來開始,好像就沒再見過休茲的身影。

而且麥莉也不知不覺地從下層消失了。

“哼,誰知道。”管家爺爺頗為不忿地冷哼一聲,繼續動手給十裏破劍神塗藥。

但十裏破劍神猜想這不是真的:“您其實是知道他們在哪裏的吧,至少公主的去向您知道,不然您肯定早就喊著公主殿下滿塔找人了。”

管家爺爺的手猛地用力,將蘸了酒精的棉簽按在了十裏破劍神的傷口上,冷眼看著對方慘叫了好一會才滿意地放開:“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完全不懂得什麽話應該委婉地說這點,真心讓人火大。”

“我沒有會說這種話的朋友……”熟悉的話剛要出口,十裏破劍神忽地一楞。雖然傷口還是有點疼,他卻不由自主地,慢慢地大笑起來:“有人說過!”

“有人說過就去給老夫改正!”管家爺爺狠狠地給了他一拳,讓十裏破劍神深切地感受了一次什麽叫樂極生悲,然後自己還嘆恨地搖搖頭,“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

他的視線向上飄遠,像是在對十裏破劍神說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不快點做完該做的事,就要來不及了啊。”

——幾小時前,在直播還沒結束的皮克維諾。

“真是好久沒看過這麽有趣的節目了。”

“是啊,不愧是公主殿下。”

“好久沒見了,公主還那麽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皮克維諾的廣場上,雖然麥莉已經宣布了十裏破劍神是冠軍,但直播畫面暫時還沒關掉,於是大家又意猶未盡地討論了一會之前看到的精彩情節。

然後猝不及防的,從廣場邊緣的人群開始,蔓延起了一種異樣的氣氛。

就像是蘋果落地,就像是溪流像海洋匯集,某種有著壓倒性存在感的東西來到了這裏,便如呼吸般自然地所有人的註意力攫取至己身。

任何人只要察覺到不對而看過去,目光就再也沒法按照自身意志移開了。

夕陽已經沈入地面,半片天空只剩橙紅的餘暉,在黃昏與夜色各半的黯淡天幕之下,一名女性踏著朦朧的光影漫步而來。

她手腳纖細,身姿窈窕,在浮動的暗光下,恍如一道劇院海報中的美麗剪影。

尖細的高跟鞋在石板路上踩出有節奏的韻律,迤邐曳地的鮮紅裙擺如火焰般燒至觀眾眼前。馥郁的玫瑰花香隨著她的前進擴散開來,席卷了廣場的每個角落,仿佛一座不可視的玫瑰園悄然降臨。

人群在她面前如海浪般分開,讓她暢通無阻地來到了投影屏幕的正下方。

逐漸褪去的夕暉順著墜了寶石珠鏈的大尖頂帽落上她半裸的雪背,一路向下勾勒出柔順又飽滿的曲線。她的膚色本是有些纖弱的蒼白,在此刻也添了些鮮活的暖色。魚尾裙的裙擺在身後鋪開,在夕陽沈沒前的最後一絲光裏,她就像一朵被落日引燃的綺麗玫瑰。

女性將雙手在胸前環抱,本就誇張的曲線被擡得愈發傲人。

人群中有人沒忍住發出了明顯的吸氣聲,下一秒那人就被妻子狠狠地踩了一腳。

這動靜吸引了女性,她擡起狹長的鳳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唇邊扯開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沒人看清她的動作,只恍惚間感覺一道充滿花香的微風吹過,那朵玫瑰一樣的女性已經立在了剛才出聲的人……的妻子面前。

那位中年婦人有些窘迫:“對,對不起啊魔法師,我家那口子總是這麽沒規矩,他……”

“請別為這種膚淺的男人煩心,親愛的。”她用包裹在絲綢手套中的玉指擡起那名中年婦人的手,將那因為常年勞作變得粗糙幹裂的手背放在唇邊輕輕一吻,紫水晶般的虹膜中倒映出婦人通紅的臉頰,“您的美麗自有能欣賞的人珍惜。”

“謝謝……謝謝你,魔法師。”

婦人面色潮紅,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而魔法師對這樣的場景則像是看過千百遍般輕車熟路,後退半步對著婦人優雅地屈膝行了一禮,就又化作玫瑰色的風回到屏幕下方。

在她身後,又傳來婦人因為註意到自己的手上多年的傷痕和凍瘡全部消失後,失聲的驚呼。

周圍的女性也都對她投來羨艷的目光,但更多人還是在用憧憬的神色望著廣場中央的魔法師——嗯,大多依然是女性。相比之下,圍觀的男人們投來的視線,除了對美人單純本能的欣賞之外,還有些一言難盡的遺憾。

不過旁人如何看她,對魔法師本人毫無影響,她依舊帶著那抹淺笑審視著半空中的影像。從老大暴起到管家爺爺一拳將兩人打飛後的畫面,就是在周圍人的屏息靜氣中看完的。

“歡迎各位收看本次勇者勇者向前沖!就算沒有節目,大家也要一起開心地玩哦~”

“我們下次再見!”

麥莉活潑地在屏幕中為節目做了收尾,半空中的畫面在天空徹底轉成星夜的同時徹底熄滅。

魔法師勾了勾手指,原本用來進行投影,現在正要飛走的兩顆水晶球就在半空中拐了個彎,乖巧地落進了她的掌心。

一個小巧的圓形魔法陣在手掌上空閃現又消失,她瞬間就解析了其中術式的結構,挑了挑眉。

“看來在假期倒也沒荒廢學習。”

魔法師的聲音被淹沒在了一陣夜風裏。

前段時間尚存的些許涼意已經逐漸消失,從溫暖的風裏,已經能嗅到了些夏的味道。

春天要結束了。

魔法師微微垂眸,身影在風裏化作一片零落的玫瑰花瓣,最後殘存的話音如同一陣嘆息般消散在夜色之下。

“假期也要結束了,麥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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